金铃坝（现金铃乡场镇）新貌 王青钦 摄
朱清武组建“神兵”之地——白岩洞（在山顶石壁下荆棘丛中） 梁德风 摄
傅忠海
石柱县红军游击队成立地——崇岩
沈章明
编者的话
本报4月16日在第三版刊发了稿件《“石柱县红军游击队”概念入书》，介绍了石柱县老促会在编写《石柱革命老区发展史》时使用“石柱县红军游击队”这一概念的前因后果。现将《石柱县红军游击队的创建及发展》一文予以编发，详细介绍1934年贺龙派员到石柱金铃坝改造“神兵”，组建“石柱县红军游击队”和创建以金铃坝为中心的革命根据地的经过，以飨读者。
川鄂边山岳连绵，沟壑纵横，森林茂密，当年贺龙率领中国工农红军第三军（简称红三军）在此与敌人浴血奋战，创建革命根据地，并派人到这里组建红军游击队。1934年3月初，石柱县红军游击队在川鄂边的四川省（今重庆市）石柱县金铃坝崇岩正式成立。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石柱县红军游击队不怕困苦，不畏艰难，积极发动群众，不断壮大队伍，开展武装斗争，打击恶霸地主，抗击反动武装，建立了以金铃坝为中心的革命根据地，成为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石柱县红军游击队的创建背景
1932年10月，由于“左”倾冒险主义错误领导，湘鄂西苏区第四次反“围剿”作战失利。贺龙率领的红三军被迫退出洪湖革命根据地，艰苦转战于湘鄂川边区。1933年12月19日，中共湘鄂西分局在湖北咸丰大村召开会议，会议总结了湘鄂边苏区失败的教训，统一了红三军的行动方针，并将“恢复湘鄂边苏区”的口号改为“创造湘鄂川黔边新苏区”的口号，大村会议为红三军开辟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统一了认识。
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的创立和巩固，与这一地区的“神兵”运动蓬勃开展密切相关。活跃在这一地区的“神兵”是军阀暴政的产物，广大贫苦农民不但受地主恶霸盘剥之苦，还受兵匪横行之害。他们自发组织起来，手执大刀，举起龙凤旗，杀向官府、地主、军阀，打富济贫、抗捐抗税。由于“神兵”是自发的农民组织，他们没有远大的目标，只为自身短暂的利益而斗争。如果共产党不去引导他们，其结果必然和历史上农民起义一样，不是被敌人镇压下去，就是被反动派收买利用。所以争取和改造“神兵”的使命就历史性地落到了共产党人的身上。1934年1月初，贺龙授命时任红三军七师二十一团书记长傅忠海到石柱改造这支“神兵”队伍。在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建立过程中，贺龙非常重视对“神兵”武装的争取改造工作，先后改编了石柱、咸丰、恩施、利川、宣恩、鹤峰、建始等地的“神兵”武装，从而壮大了红军队伍，广泛地开展了游击战争。
二、石柱县红军游击队的创建经历
1930年初，位于川鄂边的石柱县金铃坝，因军阀混战，军饷、粮款、赋税等多如牛毛，加上土豪劣绅的摊派和剥盘，金铃坝群众生活极端困苦，很多人被逼得倾家荡产，走投无路。家住朱家院子的土家族农民朱清武，不堪土豪劣绅的压迫奴役，决心拉起队伍反抗。
“神兵”首领朱清武
朱清武1875年出生在石柱县金铃坝一个农民家庭，他自幼聪慧，读过几年私塾，记性超人，熟背四书五经，能赋诗作对，并写一手好毛笔字，被乡里人誉为“小举子”。成年后，他长得身高体壮，练就一身武功，浑身充满豪侠之气。
1927年8月1日，南昌起义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的第一枪，朱清武得知南昌起义的总指挥是贺龙，心里涌动了投奔贺龙闹革命的愿望。1928年冬，朱清武听说贺龙率红军来到川鄂边，智取利川汪家营，并处决了践踏百姓的土匪头子李长清的消息后，兴奋得几夜不眠，只身前往汪家营投奔贺龙红军，因红军已转移未果。但他一路听到了不少红军打富济贫的故事，返家后，写下一首《找爹娘》的歌谣。以表达他向往红军和共产党的心情：
爬山豆儿藤藤长，爬山爬坎找爹娘；
爹娘就是共产党，找到爹娘诉衷扬。
爬山豆儿藤藤长，爬山爬坎找爹娘；
爹娘路远虎狼挡，杀了豺狼去井岗。
……
朱清武苦于一时难找到贺龙，决定自行组织武装力量抗击反动武装。他想到比邻利川县小河乡的贫苦农民李文宽，近两年组织“神兵”数千人，把丰都县桥头坝（现石柱县桥头镇）大绅粮杨开甲、杨茂清打得一败涂地，又率“神兵”攻克石柱县城，撵走县知事，委任了石柱县长，还参加了丰都县委领导的观音农民暴动，名声响彻石柱、丰都、利川一带。李文宽“神兵”的斗争精神鼓舞了朱清武，他决心也组织一支“神兵”队伍来团结群众，反抗官府、劣绅的反动统治。
1930年冬，朱清武等人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在石柱县金铃坝白岩洞假借神旨，组建了“神兵”队，竖起了龙凤旗，提出了“抗捐灭税、打官兵”口号，广大贫苦农民积极响应，很快聚集了100多人，斗争矛头直指反动政府和土豪劣绅，吓得官绅纷纷逃窜。
1931年夏，湖北利川忠路一个保安营欲前来剿灭“神兵”队伍。朱清武得知情况后，率“神兵”队伍先发制人，主动出击，攻打忠路，击溃了官兵，夺得一批枪支弹药，将收缴的粮食、财物分给了贫苦百姓。初战告捷，使“神兵”队伍名声大振川鄂边。以后，朱清武率“神兵”队，频繁活动于川鄂边接壤的三湾、金铃坝一带，抗捐灭税，惩治劣绅，打击官兵，节节获胜。石柱、丰都两县政府一片惊恐，多次派出“精选队”前往镇压，均被“神兵”队伍打败，致使官府有两年多不敢去收粮催款，金铃坝成了“神兵”的天下。
1933年8月，湖北施南专署专员袁济安，纠集1000多人的反动武装进驻利川县小河，“进剿”周念民领导的小河游击队。朱清武闻讯后，率“神兵”队迅速赶赴增援，打得袁济安灰溜溜逃走。接着，朱清武率“神兵”队打开了石柱三乡（金铃、新场、洗新）“清剿大队长”李明节存放在利川文斗乡的粮仓，把粮食分给群众，牵走了高头大马卖了买枪。李明节咽不下这口气，前往桥头坝搬兵镇压。同年10月，国民党二十一军军长刘湘派何金鳌部一个加强连，并由李明节带领团防队30余人在前面引路，杀气腾腾地开往金铃坝，妄图一举消灭“神兵”队。朱清武得知消息后，派部分“神兵”在飞啄溪两侧高地堆放大量滚木擂石，自己带部分“神兵”在毛料坪设伏。待敌人进入溪谷后，两边山上擂石滚木砸向敌人，趁敌人惊慌失措立足未稳，朱清武则率领“神兵”挥刀杀进敌群，杀得敌人鬼哭狼嚎，或仓惶逃命，或跪膝投降。此次伏击战，共击毙击伤敌人100余人，俘虏40余人，缴获枪支100多支。国民党《万州日报》和《丰都日报》连篇累牍刊登政府训令，重金悬赏捉拿朱清武，但都无济于事，“神兵”队日渐强大起来。
由于“神兵”队活动的范围，恰好在红三军鄂川边开展游击战的区域内，贺龙从报纸和其他渠道知道了这支强悍、具有进步倾向、深得群众拥护的“神兵”队伍，决定收编这支队伍。
贺龙“副官”傅忠海
1934年1月9日，贺龙把时任红三军七师二十一团书记长傅忠海通知到军部，开门见山地说：“现在派你到石柱金铃坝，那里活动着一支由贫苦农民组建的‘神兵’队伍，他们有进步倾向，要设法争取他们，把这支队伍改造成红军，并在那里建立一个根据地，站稳脚跟，为今后创建湘鄂川黔根据地打好基础。”并派军部司号员杨峻山随同前往。为了使傅忠海顺利进入金铃坝，贺龙把利川县双庙子地下党支部书记李景凯找来，叮嘱他一定要安全地将傅忠海护送到金铃坝。
傅忠海1914年出生在湖北省沔阳县（今仙桃）一户贫雇农家庭。他13岁参加革命，16岁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历任峰口区、宝塔区委书记，红七师十九团一营营长，红二十一团书记长，石柱县红军游击队政委，中国工农红军鄂川边游击总队政委等（后参加红军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建国后，任中共旅大市委书记、辽宁省第五届、六届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等职，2010年12月病逝，享年96岁）。接受改造“神兵”任务时，傅忠海虽然只有20岁，但此时的他智勇双全，具有丰富的对敌斗争经验。由于川军在土溪隘口盘查很严，为防万一，傅忠海决定杨峻山暂时留在双庙子看护红军伤病员，并训练出几名司号员。1月10日，在“挑夫”李景凯和一名少年的陪同下，一身商人打扮的傅忠海顺利通过国民党关卡，于傍晚抵达了与金铃坝一山之隔的土溪河偏阡坝。
李景凯把傅忠海安排住进了杨光照的家，杨光照是一个忠厚老实的农民，又是“神兵”首领朱清武的女儿亲家，当他听说傅忠海是红军伤病员，要在他家住几天时，很愉快地应承下来。傅忠海住在杨光照家的消息，很快在山寨传开。由于贺龙红军在川鄂边的名声响亮，傅忠海又是贺龙派来的，又姓傅，传来传去，人们都说成是贺龙的“副官”来了，争先恐后地跑来看贺龙“副官”的风采。傅忠海开始还想解释，思前想后，觉得这里的老百姓敬仰贺龙，当贺龙的“副官”不是更有利于工作吗！于是趁热打铁，在穷苦百姓中开展革命宣传活动。每到晚上，人们都涌到傅忠海住的小屋，门里门外都是人，听他讲革命故事，而他讲的故事又是与穷人利益相关的新鲜事，尤其贺龙两把菜刀闹革命，红军打土豪、分浮财以及洪湖根据地的战斗故事等。乡亲们越听越想听，而且贺龙率红三军在石柱帮助群众挖蕨根度饥荒，帮助群众挖井解决饮水难的事，也传到了这里。傅忠海教唱的一首洪湖苏区革命歌曲也深受当地群众喜爱：“太阳一出满地红，扛起梭镖跟贺龙……”大家说，早就盼红军来了！
傅忠海到达金铃坝的第四天晚上，朱清武慕名前来听故事，傅忠海见要找的人到了，无比兴奋，为了使他接受革命道理，傅忠海从官逼民反讲到水泊梁山，从阶级压迫讲到共产党的主张，从全国革命形式讲到贺龙率红三军转战湘鄂川黔……。深夜，人们离开后，朱清武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又返回去见傅忠海，称赞只有20岁的傅忠海有志不在年高，不愧为是贺龙的“副官”，还把几年前寻找贺龙的事道了一遍，并握住傅忠海的手说：终于找到红军了，我敬仰贺龙，今后一定要跟着贺龙闹革命。之后，他还写了一首诗：
当年为寻救国路，爬山爬坎找贺龙。
如今来了贺副官，兴高采烈心怡然。
如何把“神兵”改造成真正的红军，完成贺龙交给的任务。傅忠海在“争取”二字上做足了文章。一是争取“神兵”首领朱清武，通过连续几天的交谈和引导，使朱清武对共产党和红军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同意将“神兵”改变为红军。二是争取“神兵”骨干向天阳、余中伦等人，并发展他们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其得力助手。三是争取“神兵”大多数，朱清武将傅忠海带到白岩寺“神坛”，把贺龙“副官”傅忠海隆重介绍给在场的100多名“神兵”，受到热烈欢迎。之后，傅忠海便与“神兵”们经常在一起，向他们宣传共产党的主张和红军的政策，讲述红军的故事，进行无神论教育。“神兵”中的大多数是出生于穷苦家庭的农民，对贺龙红军早有耳闻，纷纷要求加入红军。
经过近一个多月艰苦细致的工作，傅忠海按照贺龙的要求，经与朱清武、向天阳等人商量，一致认为改编“神兵”的条件已经成熟。一是“神兵”领导人已基本接受革命理论，放弃了“神”的观念，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二是“神兵”们思想觉悟有了明显提高，普遍认清了“神”的真相，绝大部分要求加入革命队伍。“神兵”队伍改造成红军已指日可待。
改造“神兵”变红军
1934年3月初，“神兵”队伍驻地金铃坝崇岩锣鼓喧天，喜气洋洋，除“神兵”队伍全体人员外，附近乡村的群众也自发前来庆贺。朱清武身着红军军装登台宣布：“石柱县红军游击队正式成立！”随后，傅忠海宣读了红三军军长贺龙关于任命朱清武为石柱县红军游击队队长、傅忠海为石柱县红军游击队政委，向天阳为石柱县红军游击队书记官的命令。石柱县红军游击队下设两个中队，一中队由冉崇品、刘国廷任正副队长；二中队由唐先龙任队长，董成清、黎永田任副队长。
石柱县红军游击队成立后，以金铃坝为根据地，以骚扰四川与湖北两省交界处的敌人为主，频繁活动于石柱、利川、丰都三县边境，开展打富济贫活动。首先将罪恶累累的金铃坝乡长余贵相活捉并处死。接着又打了保正余富宽以及川鄂边的几家土豪，红军游击队还没收了他们的枪支弹药，开仓放粮，召开群众大会诉苦，揭发土豪劣绅罪恶，当众销毁地契、借据，将没收的粮、物分发给贫苦农民。并向群众宣传红军主张，告诉大家今天的游击队，已经不是过去的“神兵”队了，而是共产党领导的、贺龙统一指挥的、为穷人打天下的革命队伍。一时间，革命活动搞得轰轰烈烈，深得群众拥护和支持，为开展游击活动和扩大红军队伍打下了良好的群众基础。
（未完待续）
（本版图片除署名外为本报资料图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