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理坤

雨雾朦胧，缭绕着故乡的一草一木。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在外奔波二十年，终于趁着假日随父亲回老家。佳木葱茏，鸡犬相闻，良田阡陌，风车林立，父亲忙不迭和乡亲们招呼着，我则仔细打量着熟悉而陌生的村庄，太多的大人孩子相望不相识。备好香烛，一路奔波，年过八旬的祖父母电话里遥控指挥，好容易才确定祖坟所在地。焚香烧烛，跪拜磕头，一簇簇素雅的花篮花圈环绕在坟茔前，黄土下的列祖列宗是否安好？仪式结束，转身离去，山水朦胧，故乡又沉寂在一片混沌中……

雨帘纷飞，遮挽着亲人的音容笑貌。曾经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外祖母离世三年了，她亲手栽种的无花果树已开枝散叶，在子孙们的庭院里亭亭如盖。小时候最爱去外婆家，她总会变戏法似的掏出许多零食，让我和弟弟任意挑选，红彤彤的柿饼、绵甜的油果子等，吃的满口生津、肚子滚圆才罢休。外婆家后院是孩子们的乐园，瓜果李桃四时皆宜，鸡鸭鹅样样齐全，总也看不够、玩不厌。每次回来，满兜的糖球，成袋的水果，有时一大捆长长的甘蔗，可以连吃好多天，这简直是孩童时代最快乐的记忆。彼时父亲远在山西，母亲带我和弟弟十分清苦，外婆常常帮衬我们娘仨儿，不时割点牛肉、送几块钱，那是温饱年代难得的奢望。后来我成家立业，每次去探望老人家，她精神矍铄，忙前忙后热情招待，对我的妻儿疼爱有加。不料一场病突兀而至，九旬的外婆撒手人寰。送殡那天，天昏地暗，细雨蒙蒙，往事种种恍然在目，泪水如决堤般肆意横流。我会永远铭记这个阳光灿烂的小院子，每年回来看望她，照顾那棵她当年亲手栽种的异常繁茂的无花果树……

大雨如注，浇奠着英雄民族的不朽魂灵。江山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悲。我带着孩子们静静伫立在烈士陵园，倾听着阵阵松涛，如泣如诉地讲述着一个个传奇故事：长路漫漫上下求索的三闾大夫，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士荆轲，苟利国家生死以的林则徐，还有狼牙山五壮士、红色娘子军，中印边境誓死捍卫主权的四位年轻战士……漫天飞舞的雨是祭奠古圣先贤的香烛，也是敬奉烈士英灵的烈酒。倾泻而下的暴风骤雨，汇聚着千百年来炎黄子孙心底最深沉的呐喊——中国崛起，民族复兴！

清明时节雨纷纷，每一滴水都折射着历史、预见着未来：那里有遥远的故乡，有挚爱的亲人，有美丽的家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