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西界沱 血洒长江边

—— 记石柱县早期革命英烈熊明炳


四川工农红军第56师组建地——胡家大湾

平民革命军反击敌人“围剿”之地——楠木垭

●向超

(上接2351期)

第一次被捕

共产军成立后,以七曜山为根据地,发动群众、打富济贫、除暴安良,声威很高,队伍不断扩大。尤其是收编了鲁崇龙和刘安帮、刘国辉、袁海清、范海等农民武装和土匪武装后,队伍已扩展到1000余人。见队伍扩大,秦伯卿写信给中共四川省行委和下川东特委,要求增派政工干部,以加强党对部队的领导。于是,冯继希、廖时敏、吴季侠等共产党员先后受命到共产军工作。

1930年11月3日,共产军在西界沱胡家大湾整编为四川工农红军第56师,由秦伯卿任司令、吴逸僧任政委、潘元凯任参谋长。第56师下设三路军,每路设政委、正副司令;每路下辖三个大队,设正副大队长;每大队设三个中队。整编后,吴逸僧、严振等人极度不信任从军阀、团防和土匪队伍中脱离出来参加革命的战士,认为他们造成了共产军的不纯,尤其不满鲁崇龙、刘安帮、刘国辉等人担任了要职。一天,吴逸僧不经与司令商议,派兼任警卫营长的熊明炳将鲁崇龙杀害,又逼走刘国辉、刘安帮等人。秦伯卿反对吴逸僧的做法,因而两人意见分歧很大。

秦伯卿为了防止吴逸僧等人一错再错,给革命造成更大的损失,派人将他们监视起来。吴逸僧、严振遂带金玉凡、熊明炳、李淑召等十几名政工人员脱离部队,另起炉灶,组织武装打游击。期间,西沱党支部书记任正炳暴露,不幸在忠县被捕,虽遭严刑拷问,仍保持了革命气节,未供出半点秘密。后因证据不足,无法定罪,任正炳由忠县东区中学校长陈明仁出面担保出狱,但仍被特务暗中监视。迫不得已,任正炳弄到一张名为黄玉清的文凭,又设下一个过长江翻船落水被淹死的现场,出逃到北平坚持革命斗争。

熊明炳接任西沱党支部书记后,准备建立游击队。1931年2月18日,已叛变的李淑召带领万县特务便衣前往西沱,约熊明炳到金家湾接受工作汇报。不知其已叛变的熊明炳毫无防备,当即被捕。

熊明炳被捕后,被关押在万县。面对敌人的软硬兼施,他都守口如瓶,只回答“不知道”。敌人追问他:“为什么带团防武装投奔秦伯卿?”他辩道:“谭楹安与秦伯卿是至亲关系,两人是亲血表兄弟。我跟谭楹安是亲戚关系,又住在一条街上,受他委托,去策反秦伯卿的队伍。这不,我就带人出来了吗?敌人一想也是,也逐渐放松了对他的严刑拷问。

关押熊明炳的牢里,有一个“棒客”(即土匪),自称能“飞檐走壁”。这人活动能力强,用钱买通看守从外面送进一把钢凿子。当时牢房多是土墙建筑,凿子能轻易把墙凿穿。于是,熊明炳把同牢的人组织起来,白天睡觉,晚上分成几个组,轮流凿墙,互相掩护,仅两个夜晚就把五尺厚的墙凿了一个大洞,所有人员趁着夜色成功越狱。

成功越狱后的熊明炳,跑到金家湾一个叫金玉传的亲戚家躲避、养伤。一个月后,他的伤基本痊愈。

出任“典狱长”

万县越狱后,当局对熊明炳等人发出了悬赏通缉:凡抓住一个,赏大洋1000块,提供线索的最少也是300块起价。

躲在金家的熊明炳,整天提心吊胆。思来想去,他决定去云阳县投奔叔伯熊福田。

熊福田,原名熊德树,号兰陔,1889年8月出生西沱镇,1909年加入同盟会,1912年任石柱军政府典狱官,同年去日本留学。1915年7月,熊福田毕业于东京明治大学政治经济科。回国后,他曾任四川省参议会秘书、四川高等审判厅一庭庭长、成都地方检察长。1925年,他到重庆从事律师工作。1928年秋,由于叛徒告密,中共四川省委代理书记张秀熟等20多人被重庆卫戍司令部以“危害民国罪”逮捕。当时的重庆卫戍司令王陵基亲自过问此案,意图要将这些共产党人置之于死地。危难之际,熊福田挺身而出,不顾自身安危,为这一案件担任辩护律师。法庭上,熊福田雄辩滔滔、义正辞严。最后,该案以无一人牺牲告终,粉碎了控方打算将本案被告人全部处以极刑的图谋,保护了四川党组织的有生力量。为表达对熊福田的由衷感谢,中共四川省委特别打造一块银盾赠予他,以彰其义行。

1932年4月的一天,熊明炳身穿蓝色长衫,手提藤包,像个有钱人家的青年,颇有风度地走进云阳县政府传达室。传达员问:“找何人?”熊明炳报:“我是你们县长的亲人,去武汉路过,见见他。”传达员道:“等等,我去报知。”不一会,传达员出来回话:“请进!”熊明炳遂向县长办公室走去。熊福田一见是熊明炳,心中一惊道:“你胆儿好大呀!”熊明炳的来意,熊福田心里自然明白,立即对他说:“不许出门。你入狱当典狱长,从今天起,叫刘地才。”从此,熊明炳改名换姓叫刘地才。

熊明炳做了典狱长后,深入简出,以此身份进出监狱,常与被关押人接近。他了解到,他们大多数人因生活所迫铤而走险,但其中也有政治犯,如地下党党员赵禹、谭瑞生等人。熊明炳计划救出这些人,于是到叔伯那里打听其意图:“被关押的那些人大多数是饿殍,因为‘闹粮’被关进来的,不如……”见熊明炳这样说,熊福田立即对他说道:“你的责任,滚!”响鼓不用重锤。斗争经验丰富的熊明炳明白叔伯的“滚”就是暗示他放人。没过几天,熊福田向上峰请假,说家里有要事,要请事假三天,处理完即归。熊福田乘船随长江而上,回到西界沱。谁知头天刚进屋,次日传达文书便送达。何事?原来是云阳监狱人犯全部越狱,典狱长刘地才也不知去向。

熊福田立即乘船回到云阳县察看,只见监狱里零乱不堪、一人未留。为掩盖内情,他立即写报告,以用人不当为由请辞,愿接受处分。当局认为,熊福田上任不久,治县有方,群众口碑好,一时失职,情有可原。况且,官员失职,又何止云阳县?加上他大儿子是蒋介石的医官,请辞最终未获批准。之后,此事不了了之。 

回乡再被捕

释放人犯离开云阳后,熊明炳知道给叔伯仕途造成不可弥补的影响,说不一定还有牢狱之灾。叔伯能度过难关吗?他本人的路去往何方?石柱县本地不行,云阳这里更不行。思前想后,唯独只有去忠县后乡,因他曾在那去做过地下工作。于是,他仍以刘地才之名,去了忠县后乡。

在群众陶东阳家门口,他首先自报大名:“刘地才前来看望您。您还好吗?”陶东阳一见是熊明炳,疑惑地问:“你,你……”熊明炳使个眼色:“刘地才嘛”。“啊,啊……”陶东阳明白了,点点头。从此,熊明炳又以陶家为据点,开始做起发动群众的地下工作,很快培养了几个骨干。

是年6月16日晚,熊明炳正和几个骨干开会时,突遭民团武装包围。熊明炳沉着应对,大声喊:“你们快跑,我来对付!”“你快跑!”陶东阳说:“别管,你空手用什么对抗?快跑!”熊明炳挥舞着从云阳监狱带出的一把手枪,向民团团丁喊道:“民团兄弟们,你我都是穷人出生,自己要吃饭,就得要革命,争自由、民主,别为那些有钱人卖命。我刘地才不怕死,才来叫大家组织起……”民团队长牟世平对团丁吆喝道:“别听他们的,给我上。打!”顿时枪声大作。熊明炳一边还击一边大喊:“老子在这里!”由于天黑路不熟,再加之子弹也被打光,熊明炳最后还是被民团俘捉。

牟世平审问熊明炳:“你叫刘地才?”“对!我叫刘地才。”牟世平一脸冷笑:“胡编。你是熊明炳!”熊明炳大声道:“你要把我咋样?”“不怎么样。你叫刘地才,是我要发财了吗?送你去忠县政府,让县长赏我千块大洋!”“那好,只要你放我走,我加一倍怎么样?”牟世平心中想挣大钱,但又不敢立即答应,便回答:“让我想一想……”“哈哈!”熊明炳大声道:“你敢捉我刘地才,确有大钱不敢接,真是个胆小鬼!”

因民团内有人向上面报告捉到了“共匪”头目熊明炳,牟世平只好将熊明炳押交忠县国民党政府。

敌人为得到地下党的最新情况,对熊明炳软硬兼施,要他供出同伙。熊明炳自己心里明白:这回被捉是凶多吉少了,仅在云阳释放犯人一事,他已是“吃不完兜着走”了。他下定决心,与敌人斗争到底。敌人只要一审他,他就是三个字:“不知道”。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敌人只好将其继续收监。

忠县县长范绍淹邀功心切,想早点审结此案,又设堂审问熊明炳,并提上了刑具,要熊明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共党”尝尝受刑的味道。审讯开始,范绍淹就凶神恶煞的问道:“你叫刘地才吗?”“我叫刘地才!”“撒谎!”范绍淹转过脸,问从西界沱街上找来的证人谭某某:“他叫刘地才吗?”“回大人,他是熊明炳,不姓刘。”范绍淹又把脸转向另一名证人王某某:“他叫什么?”“他叫熊明炳。”“你就是熊明炳,西界沱乱党头目,平民土匪军营长,对吗?你还有什么话说?”熊明炳回答:“有!”他挺胸说道:“姓什么并不重要。信仰什么才重要,我信马克思主义!我就是熊明炳,石柱县西界沱人!”他把审讯堂变成宣讲台,大肆揭露当局加派军饷、粮款,使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罪行。”无计可施的范绍淹只好下令:“拉下去!”熊明炳遂被架回监牢。

血洒长江边

熊明炳经过一次次的严刑折磨,已遍体鳞伤、气息奄奄,但仍坚韧不屈、乐观向上。他在牢里不时高唱起当时大革命歌曲《万紫千红》:

农夫起来了,

工人起来了,

军士莫迟延。

现在桃花正开,

李花也正开,

万紫千红一齐开。

黑暗,你快滚开,

让我们涌出来,

涌出来。

涌出一个光明的,

美丽的新世界

……

熊明炳入狱后,西沱党支部和熊智仁等亲人救人心切,准备劫牢。他们把枪等武器运进熊家在忠县城开设的“熊氏药房”,找机会下手。后不慎暴露,他们也受到监视。

因为有谭某某、王某某等人的证实,熊明炳的身份完全暴露。范绍淹欲斩草除根,以“共匪首犯、喋血地方、杀绅扰民”等罪,判熊明炳死刑。

1932年8月12日深夜,年仅26岁的熊明炳在忠县长江边被秘密杀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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