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至味野生菌

●汪万英

暑期,连连数天暴雨后天气陡热,九月香、火烧菌、刷把菌、黄丝菌、奶浆菌、枞树菌等,这些长在深山中的精灵陆续破土而出,成为味道鲜美、肉质细嫩爽口的餐桌佳肴。

“英姐,琼叫我给你带了点黄丝菌,麻烦你来取一下。”接到电话后,我兴奋不已,立即出门去取。

好友琼是一个能干的家庭主妇、美食大厨,住在避暑胜地鱼池镇。那里海拔1200米左右,森林资源丰富,降雨丰沛,凉爽宜人。此时正是各种野生菌上市的季节。记得那年我第一次到鱼池镇,琼邀我同逛农贸市场,老远就闻到香菇特有的浓郁香气。闻香找去,一朵朵大小不一的香菇,有着灰褐色的、圆圆的、厚实的菌盖,短腿的菌杆,调皮地躺在主人的布口袋里。琼告诉我,这是从马桑树上采摘的新鲜野香菇,是最香最好吃的香菇。我迫不及待地全部买下,生怕一犹豫就被别人买走了。买回放了几天才吃,屋子的香菇香味却延续了很久很久。之后琼时常买各种新鲜野生菌,或炒或炖或烫或煲汤,做出种种美味佳肴招待我,证明鱼池的夏天,就是野生菌的盛宴。

白色袋子里挤满大小不一橘红色的黄丝菌,大的菌盖平圆如花朵,小的似铁钉,一股特别的清香扑鼻而来。琼告诉我,要先去掉野生菌带泥土的根部,再焯水,水开后继续煮十五分钟后捞出清洗干净,然后透水、换水几次。之后再烹饪成美味佳肴。我左手拿起黄丝菌,右手拿起剪刀,剪去每一朵菌带泥土的根部,然后放入冷水锅里焯水十几分钟,再捞出放到盆里清洗透水。

我不由得想起那年在黄水镇马健同学家家访时的情景。他家房前的树林里,有一笼苞谷菌围着一根枯朽的树桩生长,棕色的蘑菇像一个个小面包,挨挨挤挤,错落有致,层层叠叠。我兴奋地双手捧住摘下,竟装满了脸盆。马健熟练地做了鲜美的苞谷菌炒瘦肉,他妈妈做了香喷喷的腊肉炖竹笋。

马健告诉我,苞谷菌和黄丝菌是不同的,黄丝菌长在土里,包谷菌长在腐朽的树桩上;黄丝菌是独立的个体,苞谷菌是丛生的一笼;黄丝菌像丝一样柔韧,苞谷菌手撕会断或碎。有一次,马健给我留言:“我和姐姐都在外地工作,妈妈一个人在家,菌子多得吃不完。我叫妈妈给您寄了一点过去。”看到留言,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一笼小面包似的苞谷菌。

“我们今天吃菌子哦。”我先生笑着说,有羊肚菌炖乌鸡汤、泡椒炒火烧菌。我用筷子夹起一朵火烧菌,那个鲜香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又吃了一朵羊肚菌,没想到,在火烧菌面前,羊肚菌竟相形失色。

厨房还有一堆新鲜的火烧菌,菌盖灰黑色,褶皱和菌柄都是乳白色,我忍不住动手打理起来。听卖菌子的人讲,火烧菌被称为菌王,不仅味美,而且营养价值极高。有一种菌子外观和颜色与火烧菌相差无几,但有剧毒,与火烧菌的区别在于:火烧菌的菌盖受伤,褶皱会变黑,那有剧毒的菌子菌盖受伤后褶皱会变红。剪完火烧菌带泥土的根部,手指已染成了墨黑。

焯水时,火烧菌灰白的菌盖和褶皱渐渐变成了诱人的黑金色。清洗时,原本木讷的菌盖变得有些滑腻,让我回忆起儿时捡枞树菌的情景:一场暴雨浇透的山野云雾缭绕。踏着清晨的薄雾,我挎着竹篮像尾巴一样跟着大人上山捡菌子。我睁大眼睛在草丛、树根搜寻,扒开蓬松的松毛、腐叶,矮矮胖胖的枞树菌穿着栗褐色的新衣,探着脑袋,十分可爱。枞树菌焯水后无论爆炒、煮汤,都是滑滑腻腻的,一不小心就从筷子上滑落。

小时候最惬意的事情是在黄豆或绿豆地里捡到一朵或几朵鸡脚菌(鸡枞)。伞状的鸡脚菌质细丝白,味鲜甜嫩、清香可口,堪比鸡肉。那时很奇怪,为什么在捡到鸡脚菌的地方总能看到许多白蚂蚁。现在才知道,鸡脚菌在自然界中实际是一类白蚁培养的真菌,如果朝鸡脚菌根部向下深挖,就能挖到一个白蚂蚁的巢穴。

无论炒、炸、炖、烫,野生菌的美味都令人无法抗拒,佐以泡椒、大蒜,或鸡肉、鸭肉、猪肉、牛肉,随便怎么烹饪,都是一道道唇齿生香的山珍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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