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中萍

我家阳台的牡丹花开了，就在今天，娇得让人心醉，艳得让人流泪。

这株牡丹树，在我小时候，就生长在我家老屋后的菜地里，我们相识已有五十年了，它是我父亲年轻时种下的。

我还清晰地记得，父亲将屋后的菜地打理成花园，种了好多花：有草本的，有木本的，也有各种当地没有或少有的果树。菜地里一年四季都有花开，在我的眼里很是热闹，成为我们这些孩子的快乐天堂。

后来家庭发生重大变故，父亲伤心至极，再加年迈，无心无力无趣打理花园，借给乡亲们耕种，唯一的要求是把菜园的花草果树保护好。但是，那些种地的乡亲们认为，这么好的地，不用来种五谷，尽种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于是，他们就偷偷地砍、挖、铲，特别是将一棵大碗口粗的春梅砍了，连树兜都挖丢了，父亲很伤心——那是父亲从很远的老森林挖来的。我也很伤心，却又无奈无心无力去保护。农民忙于农活，哪有闲心欣赏花草。或许在他们眼里，那些都是杂草杂树，无任何价值，还影响庄稼的收成。于是每年锄一些，几年下来，花木就被他们锄光了，美丽花园还原为庄稼地。再后来，老屋也因长期无人居住，被乡亲们变成庄稼地。

唯有这株牡丹，为父亲钟爱。父亲特地将它迁栽到花盆里，搬到新的陋室，后又移栽到专为它搭建的花台里，得以保存至今。

父亲已去逝多年，没留下什么东西可作纪念，唯有这株牡丹还在。去年冬季，我携带全家回继母家里，从花台里分了一株，种在阳台里。原本以为要养到一年两年才会开花，然出乎意料，居然在今天开了，还是两朵，而且还是我小时候看到的那样硕大和娇艳。

我端详着牡丹花，顿觉它是牡丹之王，不仅红得绝美，还充满灵性，那些在微风中摇曳的枝叶，仿佛在讲述着父亲的故事。它瞬间勾起我那封存久远的思绪，把我拉回到老屋后的花园，我仿佛看见父亲在侍弄花草，听到父亲那充满浓浓父爱的唤女声。看着听着讲着，我和牡丹都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