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凤鸣(石柱)

　　母亲走了，走了整整有一年多时间了，母亲忠厚老实、勤俭持家、为人正直，深得乡亲们敬重。母亲和天底下千千万万个母亲一样，是个极其普通的母亲，但她在我心中却无比伟大。

　　2019年1月6日，尽管她的儿孙们用尽了一切办法，但慈祥、善解人意的母亲还是离开了我们。母亲走的时候，我还在千里之外的云南边陲某部队，没能见她最后一面，我感到很懊悔，所以每次想起，双眼总是被泪水浸湿，眼前浮现出母亲盼儿归的景象。父亲说：“你母亲在她生命逝去的最后一刻，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那是2016年10月的一天，父亲在电话里告诉我，母亲近段时间身体突然消瘦了许多，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电话那头的父亲还说母亲一直不允许他告诉我，怕我担心她。与母亲分离二十多年来，我知道，母亲对我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每次和她通电话时都是讲些高兴的事儿，不愉快的事情从来不讲，她怕分散我的精力，影响我的工作。与父亲挂断电话后，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兆在我脑海里闪过，我急忙上网查询了一下母亲身体出现的症状，结果令人焦虑不安，迫切想回家看望母亲。可当时由于单位有特殊情况，我搭档的老部长转业后，新的接替人员还未到岗，副部长又请假回家照顾其高龄妻子分娩，根据部队的明文规定，我得在岗，那一个月对我来说是时间过得最慢的一个月。新的部长到岗后，我急忙请假赶回了家中。

　　2016年11月12日，我送母亲到医院检查，结果令我痛心不已，直肠癌晚期。综合病情，经与医生商量并慎重考虑后，决定给母亲做直肠切除手术，手术顺利。为了能让母亲能有一个较好的环境康复身体，我在医院选择了一个温馨舒适的单间病房。住院期间，我们的亲戚、朋友来了，我的战友、同学们也来了，他们都围在母亲的病床前，嘘寒问暖；医生、护士也对母亲精心治疗，病房里洋溢着温馨的氛围。

　　时至今日，我脑海里时常浮现出那些感人而温暖的画面。母亲经过20多天的住院治疗，身体康复情况较好。那段时间，是我参军入伍20多年后，陪伴母亲时间最长的一次。母亲临近出院，我既高兴又难过，根据母亲的身体状况，医生建议不做癌症化疗，回家保守治疗……医生的一席话，令人非常痛心。

　　我们走出医院住院大楼的那天，阴沉沉的天空一直下着小雨，寒气袭人，母亲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家人的陪伴下回到了家中。母亲的病情，家人都善意地隐瞒着。手术后的母亲一直很坚强、乐观，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无情的癌症病魔抗争了整整2年多时间，但由于癌细胞扩散，母亲最终还是走了。

　　2018年11月下旬，我清晰地记得，那是我见母亲的最后一面，那时母亲的病情不断地加重，医生下达了病危通知书，我从千里之外的云南边陲赶回老家，当我望着母亲骨瘦如柴的身体、一双深凹发黑的眼睛时，那一刻，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本想控制住眼泪不让母亲看到，但就是没办法止住这伤心、无望的泪水。因工作需要，我在家也只待了一个星期。

　　2019年1月6日凌晨3点10分，我的手机响个不停，我接通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讲话哽咽，我知道有不好的消息传来，母亲走了，我泣不成声，虽然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母亲她走得那么快。

　　母亲一生艰辛，从小父母早逝，但她坚强勇敢、乐于助人，她常常把家里不多的米、面等东西送给有需要的家庭。母亲是我们家的“家长”，家中的大小事情都是母亲做主。母亲在教育上对我们非常严格，在生活上却对我们呵护备至。她教会了我们四兄弟做人做事的准则，让我们树立了战胜困难的决心。

　　1990年我入伍当兵，离家启程的那天，母亲凌晨4点钟就起了床，做了我最爱吃的红糖汤圆，还有煮了十几个鸡蛋放进了我的挎包里，让我在路上吃。在去汽车站的路上，母亲一直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在汽车马达声响起的那一刻，母亲越过欢送的人群，突然拉住我，一边给我整理身上的新军装，一边平静地对我说：“到部队一定好好干！”母亲一脸不舍的表情，但目光中透着坚毅。母亲那坚毅的眼光一直深深地扎根在我的脑海里。到部队后，我隔三岔五就给家里写信。母亲没读过书，不识字，父亲每次读给她听后问有什么话要回，她只说：“叫他不要担心家里，在部队好好干。”母亲的嘱托，是我力量的源泉。我在部队里刻苦训练，努力学习，勤奋工作，经过五年的努力拼搏，有幸从一名战士破格提升为正排职军官。我写信告诉母亲，母亲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似的，立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亲人们。父亲回信说：“你母亲让你不要骄傲，在部队好好干！”当年，我休年假回家探望了父母。那个假期，母亲总是想方设法给我做好吃的。有时，我和母亲开玩笑说我都快要成客人了，母亲却说：“你啊，一年半载难得回来一趟，在部队也辛苦，现在还不得让你多享几天福啊！”

　　在家的日子幸福而又短暂，转眼间假期结束。那几天，母亲变得少言寡语，我知道，那是母亲对我的不舍。看着母亲黯然神伤的样子，我笑着说：“当初，我去当兵那会儿也没见你这么难过啊，怎么现在反而……”母亲赶忙掩饰道：“我……我是在想你回部队的时候带点啥。”离家那天，母亲一大早就起来忙这忙那。临出门时，母亲往我包里装了两块腊肉和一些山核桃。九十年代，农村生活物资短缺，为了留给家人，我没有带走。我回到部队后没几天，就收到了父亲的来信，信中说，因为我不带走母亲给的腊肉和山核桃，母亲难过了好几天。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在外地安了家，由于工作、家庭等缘故，我回家看望母亲的次数逐渐减少了，但母亲从未埋怨过。回想与母亲在一起的日子都是那么幸福！每次回家，母亲都亲手做了许多我爱吃的饭菜。现在，我再也尝不到“母亲牌”的味道了……

　　躬耕劳作的母亲，她平平淡淡地走过了自己78年的历程。母亲留下的吃苦、朴实、正直、善良、忍耐、坚毅的品质，让我们品味受用不尽，更将成为我们一代又一代学习、工作和生活的精神能源和力量支撑！